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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歷仕三朝——彭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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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章 歷仕三朝——彭時

彭時,字純道,又字宏道,號可齋,廬陵安福人,明朝名臣、內閣首輔。狀元及第,授翰林院修撰,次年即入閣參預機務,累官太常寺少卿兼侍讀。英宗駕崩後,與閣臣李賢力爭錢皇後名位,遷吏部右侍郎兼學士。在憲宗時期,接連升至兵部尚書、太子太保兼文淵閣大學士,在李賢、陳文相繼去世之後繼任內閣首輔。錢皇後去世後,彭時與同僚商輅等據理力爭,最終使其得以袝葬裕陵。固原盜亂時,反對派京軍幹涉都禦史項忠的行動,累加吏部尚書、少保。獲贈特進光祿大夫、左柱國、太師,謚號“文憲”,著有《彭文憲公筆記》《彭文憲公文集》《可齋雜記》等。

彭時,歷仕英宗、代宗、憲宗三朝,為天順、成化年間正直閣臣的傑出代表之一,他一生勤奮、忠於職守,輔政近三十年,持正不阿,與商輅齊名。自幼穩重嗜學,聰慧過人,等到年紀稍長後,隨從叔伯研習《春秋》,學習舉子的課業,博覽群書,通曉經義,擅長做文章,下筆連續不斷,文辭使人驚異。彭時鄉試中舉,又考中舉人,並進入國子學學習,潛心學術,頗有時譽,時任國子祭酒李時勉對他寄予厚望。彭時參加會試,名列第三,廷試時,被英宗欽點為狀元,狀元及第後,被任命為翰林院修撰。

英宗在“土木之變”被俘,留守北京的朱祁鈺在於謙等人支持下監國,令彭時與商輅入閣參預機務,他得知繼母去世,於是極力推辭,代宗強迫其受命。彭時入仕一年多,就得以參預大政,實屬罕見,不久,彭時升任翰林院侍讀,並賜金帶及五品官服。因瓦剌被擊退,戰事稍有平息,彭時獲準回家守孝,但他因此也忤逆了代宗,守孝期滿後,代宗命他到翰林院供事,不再參與內閣事務。

英宗覆位,內閣首輔徐有貞及閣臣岳正、許彬也相繼被罷免,英宗在文華殿召見彭時,說:“你不是朕所點的狀元嗎?”彭時叩頭。第二天英宗仍命他入閣,兼翰林學士,英宗當時正信任李賢,多次單獨召見他談話,李賢推重彭時,退下後一定向他咨詢。彭時常常引據大義,與他爭論是否可行,有時甚至動了真氣,李賢剛開始時有點不高興,時間長了也就服他誠懇正直,說:“彭公,是真君子啊!”彭時與同僚李賢、呂原關系融洽,三人共處內閣,同心輔佐朝政。

慈壽太後獲加尊號時,朝廷下詔布告天下,彭時想趁機請英宗推恩天下,李賢說一年之內不宜兩次大赦,彭時說:“不是要大赦,應該行優待老人的制度,朝臣的父母,七十歲以上的應給與誥敕,百姓八十歲以上的給冠帶,這才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。”李賢很讚賞他的建言,立即上奏實行。

英宗喜歡彭時的風度,在選取庶吉士時,命令李賢全部任用北方人,南方人一定要像彭時那樣,才可任用。李賢對彭時說起這事,不久宦官牛玉宣讀聖旨,彭時對牛玉說:“南方之士出於彭時之上的不少,怎能壓制他們?”過後,選了十五人,南方人有六個在其中。錦衣衛指揮使門達陷害李賢時,英宗受到蠱惑,說:“罷免李賢,那將專用彭時了。”有人傳出這句話,彭時大為吃驚,說:“李公有經世濟國之才,怎可罷去?”極力為其申辯,並放言:“如果李賢被罷去,彭時不能獨留。”英宗聽到這話,對李賢的怒意才稍稍消解。

英宗病危,口述遺詔,包括確定後宮嬪妃的名份、不用嬪禦殉葬等四件事,交給閣臣潤色。彭時讀完後,涕淚流下,抑制不住悲愴之情,宦官回來覆命後,英宗也為之流涕。憲宗即位,彭時擬好兩宮太後的尊號上呈,宦官夏時希求憲宗的生母周貴妃的旨意,說英宗原配錢皇後久病,不當稱太後,而貴妃是憲宗生母,應該獨上尊號。李賢說:“遺詔已有規定,何用多言?”彭時說:“李公的話很對。朝廷所以能夠服天下,就在於正綱常。如果不這樣,那將對聖德有不小的損害。”

過了一會兒,夏時又傳出周貴妃的旨意說:“子為皇帝,母應為皇太後,難道有沒有兒子卻被稱為皇太後的例子嗎?宣德年間有過慣例。”李賢聞言,臉色驟變,看著彭時。彭時說:“今日之事與宣德年間的不同。胡皇後上表讓位,退居別宮,所以在正統初年沒有給她加尊。如今名分俱在,怎能相比?”夏時說:“即是如此,你們為何不起草讓位的表文?”彭時說:“先帝在世時沒有實行,現在誰敢起草?如果做人臣的曲意順從,那將是萬世罪人。”夏時厲聲警告。

彭時拱手向天說:“太祖、太宗神靈在上,誰敢有二心?錢皇後無子,臣能謀到什麽利益而為她爭?臣所以不忍沈默,不過是想保全皇上聖德而已。如果皇上推及大孝之心,就應將兩宮並尊為太後。”李賢也極力陳述,才定下此事。待到獻上寶冊時,彭時說:“兩宮同稱太後就沒有分別,錢太後宜加兩個字,以便稱呼。”於是尊錢氏為慈懿皇太後,周貴妃為皇太後。

過了幾天,宦官覃包到內閣說:“皇上的意思本也是這樣,但迫於太後,不敢做主,如果不是二公力爭,幾乎誤了大事。”之前,閣臣陳文沈默不語,聽了覃包的話後,頗感慚愧。禮成之後,彭時升為吏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,並負責經筵事務。同年,憲宗命會昌侯孫繼宗為監修官,彭時與李賢、陳文擔任總裁官,開始編修《明英宗實錄》。

內閣首輔陳文去世,彭時接任首輔,錢太後去世,周太後不願錢太後與英宗合葬,憲宗命太監夏時與懷恩召集輔臣,商議錢太後的喪葬事宜。彭時首先進言:“錢太後與先帝合葬裕陵,神主祔入太廟,這是先帝的遺願,早已定了的事,還有什麽可議的?”

次日,憲宗再召彭時等重議此事,彭時仍堅持前議,憲宗說:“朕難道不知道你說的這些嗎?朕只是擔心錢太後一旦入葬,就會使母後難與先帝合葬。”彭時回答:“皇上對兩宮太後都非常孝順,聖德廣為傳聞。合乎禮儀,便能成全孝義之名。”內閣重臣商輅及大學士劉定之也相繼勸說憲宗。憲宗說:“連母親的命令都不聽了,還能算孝順兒子嗎?”彭時向憲宗建議:“可以將錢太後葬於先帝之左,虛右位以待周太後將來。”

隨後,彭時與商輅、劉定之聯名上疏說:“太後作配先帝,正位中宮,陛下尊她為太後,下詔宣示天下。先帝全夫婦之倫,陛下盡母子之愛,都得大義。現在太後梓宮應當合葬裕陵,她的神主應當附祭太廟,這是無可更改之禮。近來聽說要另擇地埋葬太後,臣等實是心懷疑懼。我們私下以為陛下之所以遲疑,是因為考慮到當今皇太後萬壽之後,應當與先帝同尊,因此擔心二後並配先帝,不合祖宗之制。但考之古代,漢文帝尊生母薄太後,而呂後仍附祭長陵。宋仁宗追尊生母李宸妃,而劉後仍附祭太廟。現在如果陵廟之制稍有不合適,則會有背前人之美,受後人譏笑。”吏部尚書李秉、禮部尚書姚夔等九十九位廷臣也同意錢太後與英宗合葬。

憲宗仍擔心違背周太後的意志,此後更發出為錢太後另擇葬地的諭旨。姚夔等兩百餘名朝臣一起伏在文華門哭請,憲宗下令群臣止哭退去,群臣叩頭拒命,聲言:“不得到錢太後合葬的旨意,絕不敢退下。”自巳時跪至申時,憲宗與周太後無可奈何,這才聽從了彭時等人的建議。

彗星出現於三臺,彭時等人說:“外廷大政固然應當先處理,宮中根本尤為至急。諺語說‘子出多母’。現在嬪嬙眾多,卻沒有懷孕的先兆。這一定是陛下愛有所專,而專寵的人已過了生育年齡的緣故。望陛下均恩愛,為宗社著想。”當時憲宗專寵萬貴妃,而貴妃年已近四十,所以彭時這麽說,他又說:“大臣黜退,應該由陛下決定,或者集中群臣商議,不可都交給臣下,使大權旁落。”憲宗雖不能聽從,但心中稱讚他的忠誠。

西北土官滿四率眾起事,自署“招賢王”,數月即聚眾數萬,關中震動。都禦史項忠奉命討伐滿四,項忠初戰不利,朝廷建議命撫寧侯朱永率京軍前往,朱永故意為難,提出許多要求。彭時討厭他胃口張得太大,並推測軍隊可不用出發,便令整裝以待。正好項忠飛報朝廷,說已把賊人圍在石城,憲宗派宦官懷恩、黃賜與兵部尚書白圭、程信等人到內閣討論,彭時說:“賊人四出攻掠,鋒芒誠然不可阻擋。現在他們入石城自保,我軍包圍得很堅固,他們不過是困獸,很容易擒獲。”程信說:“怎麽知道項忠不會退兵?”彭時說:“他已部署妥當,為什麽自退?如果現在出兵,估計什麽時候到?”程信說:“來年春天。”彭時說:“這樣的話,更加緩慢了,不頂事。事情的成敗,就在十二月決定了。”程信惱怒,恐嚇道:“項忠如果失敗了,一定要殺一兩個人,然後出兵。”眾人都很擔心,問彭時有什麽見解。彭時說:“看項忠奏疏中曲折,知道他很能幹。如果他聽說另派禁軍去,則可能會退避不敢負責,這樣賊人就難說了。”當時只有商輅讚同他的話。到同年冬,叛亂果然被討平,眾人這才信服,旋即改任為吏部尚書。

彭時因患病請假,過了三個月,憲宗催他到內閣辦事,免予朝參。彭時上疏說:“光祿寺采辦,各個城門抽稅,都嚴重搜刮,而獻上珍珠寶石的人,又加倍估算它的價值,掠取國庫財物。請革除這些弊端,以惠小民。”憲宗優詔褒獎他,並采納了他的建議。畿輔地區以及山東、河南幹旱,彭時請免除夏稅和鹽鈔,以及太仆寺索賠損失的官馬,京師米貴,請發出倉庫儲米五十萬石來平賣,憲宗都聽從了。彭時以舊臣受到倚重,遇有事情他都極力爭執,毫不回避。而那時候憲宗怠於政事,大臣很少得到召見。萬安同在內閣,交結顯貴的宦官和外戚,使君臣上下隔絕,彭時頗為擔擾。

彭時再次發病,又請求致仕,憲宗安慰挽留,彭時無法離去。彗星再次出現,彭時因而上書論關於為政之本的七件事:不要惑於佛事,浪費金錢;傳聖旨專門委任司禮監,不要再任別的人,以防作弊;召見大臣議論政事;對近幸之人賜給太多,工匠冒官太濫,而犯重罪判死刑和流放的人,又不盡合法,應戒除濫加刑賞;虛心接受勸諫,不要厭惡懇切的直言;告誡廷臣不要模棱兩可,凡是政令失當,應該直言論奏;清理牧馬草地,減少權勢要人的莊田。這些意見都切中時弊。

寧晉伯劉聚為他的從父太監劉永誠請求封號和謚號,並請賜給祠堂匾額,禮部引慣例駁回。憲宗特賜“褒功”匾額,命內閣擬好封謚,彭時等人說:“如果給劉永誠封謚,將來守邊的宦官都援引此例來要求,變更祖宗之法就是從今日開始了。”有人援引北宋權宦童貫封王之事,彭時說:“童貫封王在宋徽宗末年,怎能是盛世之事?”此事於是被擱置。

彭時常常因為有災變而上書,他的奏疏有的留中不發,有的發下有關部門,又多被阻隔,彭時因此郁郁不得志,他共休假七次,憲宗總是命禦醫去給他看病,還多次派宦官賞賜給他財物。彭時病逝,終年六十歲,臨終時對前來問候的從弟說:“生死是常理,沒有什麽值得驚訝的。只是冒居高位,上不能報國,下不能終養老父,這是我愧疚的。”最終沒有一句話提及家事。憲宗聞訊後,非常哀傷惋惜,為他輟朝一日,追贈特進光祿大夫、左柱國、太師,謚號“文憲”,另賜鈔一萬貫,命有關部門予以安葬,任命其子彭頤為尚寶司丞。

彭時為立朝三十年,孜孜奉國,剛直敢言,持正穩重,務以大局為重,是明代天順、成化年間正直閣臣的傑出代表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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